前不久,武汉伢朱一龙凭借电影《人生大事》里的精彩表现,获得了第3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男主角奖项。(👏🏻👏🏻👏🏻鼓掌!)这部取景于武汉、用武汉话对白的电影,想必不少小伙伴都看过。得奖后,朱一龙被记者邀请用武汉话聊聊天,他开口就是一句经典的“你黑我哟”,逗笑全场。出于拍摄需求,电影里的武汉话并不完全“正宗”,引得观众热议——武汉话,到底是么样的?01
不是四川话也不是重庆话
《人生大事》里头,主角小女孩武小文讲的也是方言,不过她的四川口音很重,因为故事设定里,她是从小跟着四川外婆长大的。和一起去看电影的广东朋友讨论这个细节,他却说,“啊?原来他们讲的是两种话?我完全没听出来区别!”确实,武汉话经常被不熟悉它的人认为是四川话、重庆话,有时候甚至被认为是贵州话、云南话,这是为什么呢?
中国幅员辽阔,自然就有了不同的方言,把方言们分个大类,可以分成各种“官话”,以及粤语、吴语、闽语等方言类别。在所有方言类别中,西南官话的使用人数最多,高达2.6亿以上。湖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大部分地区,以及湖南、广西的小部分地区,人们讲的都是西南官话。难怪武汉话听起来和四川话这么像,原来同属于一个方言类别。不过西南官话大家族里,还有内部区别。这些细节也让说着西南官话的人们,能够辨认出彼此。在方言分布图里,武汉位于西南官话区的最东端,在北、东、南三面,又和其他官话区相邻。于是武汉话带有西南官话的共性,比如n、l不分(读一读“榴莲牛奶”),平舌翘舌音不分(读一读“四十”和“事实”),又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特点。
比如武汉话有很多词汇不会拼出“u”这个韵母。我们把“轮渡”说成“len豆”,把“地图”说成“地投”,把“卢老师”说成“楼老思”,把“醋”说成“凑”……武汉人对话里最常听到的“您”也很有本地特色,念成“nia”。nia好(您好),nia们好(你们好),他nia来了冇(他来了吗)。表达尊敬的同时,亲热的发音里,又透着热情好客的味道。武汉话其实蛮好听
想起读大学时和外地同学一起去逛夜市,她紧张兮兮问我:“这两个老板是不是在吵架?”其实,他们是在聊宵夜要吃炒粉还是烧烤。武汉话为什么嗓门大?有个说法是武汉湖多河多,旧时人们划船出门又没有手机,交流要靠喊:“忙完了冇啊?快回来啊,回来吃饭撒!”
其实武汉话虽然音量大,但是但音调不尖利,它是一种给人“钝角”感受的方言。把武汉话说成了一门艺术的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何祚欢老师就分析过,武汉话特点是音调低又余韵悠长,很适合作为戏腔。“徽班进京的大批湖北艺术家。把湖北话的韵律带到京剧里边,京剧里经常有武汉话加工的语句”,在他看来,湖北方言和武汉话,其实蛮好听。* 何祚欢老师讲武汉话娓娓道来、幽默感十足,推荐大家去B站搜搜他的评书《湖北方言研究》
好听的武汉话,被武汉民谣音乐人冯翔写成一首首歌。《汉阳门花园》里的腊梅花石榴花,适合在小雨天戴着耳机听,缓缓柔柔,像扯不断的乡愁。但我更喜欢他唱的《黄鹤楼》,“冇得人晓得孔夫子为么事站在江边说,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率真响亮,爽直豁达,这就是最有血有肉的武汉。
武汉话让人喜欢,还因为它的字里行间,藏着武汉人的生活智慧和人生态度。武汉人爱吃鱼,菜场里经常看到“喜头鱼”,其实就是鲫鱼。过去卖鱼为生的小贩文化程度不高,不会写“鲫”,常常简写成“吉”(武汉话里这两个字都念作jí)。
但也还是有人不认识“吉”,么办咧?鱼贩灵机一动发现,它不就是结婚用的红囍字左上角起头的那几笔吗。吉字不认得,喜字都认得,于是就写作“喜头鱼”了。鲫鱼变成了喜头鱼,武汉人总会给生活找到办法,多可爱。为什么有点不一样?
△ 黄陂木兰湖
当你足够熟悉武汉话,还能在武汉内部各个地方之间找到区别。比如,黄陂、新洲、青山这三个区的武汉话,就听起来有点不一样。这是因为武汉向东,和江淮官话区相邻。江淮官话在安徽、江苏很常见,在湖北的黄冈、孝感、鄂州一带也有分布.武汉的黄陂区和新洲区历史上曾属于孝感和黄冈,于是口音也受到了江淮官话的影响。
△ 青山红房子,过去的武钢工人们曾经居住于此。
至于青山口音,则是因为一种特殊的方言现象——方言岛——就是像海上的岛屿一样,被其他本地方言包围的方言。方言岛一般是因人口集中迁徙产生的。新中国成立之初,武钢选址青山,当年的工人不少都来自东北鞍钢,带来了家乡口音。以厂区为中心形成了一片片方言岛,这些方言又在岁月流逝中和武汉话逐渐融合,形成了特别的“青山武汉话”。△ 武汉轨道交通1号线(武汉人俗称“轻轨”)走的就是原京汉铁路的线路。它全程在地面上,你可以靠着车窗看风景,从汉口北发呆到东西湖。
那么,最地道的武汉话在哪里呢?老武汉人认为,它是被严格定位到“铁路内”的。这个“铁路”是京汉铁路。1906年京汉铁路通车后,西起站邻街,东到丹水池,铁路成为汉口的一条分界线。铁路旁靠近长江的地段被称为“铁路内”,这是最传统的市中心,人们说着纯正的武汉话。而许多周边地区人们顺着铁路来到武汉谋发展,聚居在铁路外,城市逐渐扩大,从前“草庐茅店,三五零星”的硚口至谌家矶一带,变得“三十里几比室直连矣”,各路商贩带来五湖四海的方言,和武汉话相互影响,形成了不那么“正宗”的武汉口音。
△ 京汉火车站(大智门火车站),位于车站路,于1903年建成启用。目前已停用,坐轻轨路过大智路站的时候你能在车厢里看到它。
到如今,京汉铁路已经变成京汉大道。想象一下它划出来的区域,只是整个武汉的一小部分。武汉话最早脱胎于武昌官话,形成于五湖四海南来北往的汉口码头街肆,经过数百年的城市发展,已经和这座敞开怀抱的城市一起生长变化。当“铁路内”成为一份岁月记忆,我们又何必太较真纠结某一种武汉口音正宗不正宗呢?1994年,武汉出版社出过一本书《武汉人学普通话》,书里逐字逐句把武汉人生活里的常用字标上拼音,许多人认认真真做笔记,努力纠正“汉普”,学说标准普通话。前不久,有武汉网友在旧书店发现这本书,分享到社交网络上,却是为了“反向学习武汉话”——“口袋”是“活包”,“煮锅”是“古子”,“救火车”是“救火龙”,“现在”是“正满暂”。评论区网友大呼亲切,“小时候的武汉话,我又想起来了!”当天南海北的口音都能在武汉听到,用普通话交流成为日常,有时候我们还是会话到嘴边突然卡住,最后换成武汉话来讲,才觉得“是那个事”。这就是家乡话的重要之处,方言里孕育的丰富多彩的地方文化,成为我们最心照不宣的默契。武汉话,漂在长江上,响在里份里,它值得被我们常常使用,好好记住。
参考文献:
[1] 朱建颂.武汉方言词典.武汉:崇文书局,2017.[2] 朱建颂.武汉方言概要.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3] 纪洪志.武汉人学普通话.武汉:武汉出版社,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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